你往何处去

你凝视猫时猫也凝视你

补档,2019/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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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一个时尚杂志去找蔡程昱拍片。

  人家告诉他,合作对象还有你大龙哥,你俩一起拍。小蔡比较意外,问:“为什么是我们俩来拍呢?”其迷惑程度肉眼可见,真情实感,直逼王晰在srrx往日时光那一期爆出的一句“我们俩般配吗”。对方解释,说你看现如今你俩算在一个男团,啊,凑到一起就也没有很强烈的拉郎感,而且这个拍摄主题跟你俩个人风格都很搭,反正合适就完了。

  龚子棋在微信上回他:“因为你高贵,你王子,你有得天独厚的气质。甭管拍什么只要你往那一坐,相机架过来一通咔嚓,成了。”

  蔡程昱两边都信,去呗,拍个片儿有啥的,那还是龙哥,熟人,龙哥跟余笛老师还拍过呢。后来到了拍摄场地一看,布置得根本就是个猫咖,一些黄的猫白的猫花的猫穿梭在很多椅子桌子皮沙发之间,发出咪咪呜呜。郑云龙同他一样穿修身西装坐在一高脚凳上,怀里抱着一只橘的,腿边伏着一只黑的,远远跟他打招呼:来啦,蔡蔡。好多猫绕着他们俩打转,小蔡忽然感到恐惧,觉得他大龙哥仿佛真领他清纯男大学生进了一个窑子,不是,猫咖,很快会有人递过来一瓶免洗洗手液冲他说“先生撸猫之前麻烦先消下毒哈”。所以这个杂志挑的主题就是猫咖,请郑云龙和他的原因显而易见:想搞到一些撸猫圣手与抓猫废物之间碰撞出的火花。

  根本不会有火花的,蔡程昱想,我脸不被猫抓花就不错了。在他面对一地毛团无从下手的时候郑云龙怀里已经换上了第四只猫,坐在长沙发左边把猫往他这边递:“你看,我还没怎么见过无毛猫,手感很奇特的。”

  他拎猫用的还是经典反关节式抓法,好大一张猫脸直接怼到蔡程昱眼前。蔡程昱瞪它,它瞪蔡程昱,然后蔡程昱还瞪它,之后试探着把手放到猫身上rua弄,猫脸色一点波澜都没有。蔡程昱忽然噗嗤一声,差点把口水喷猫脸上,说:“它……它长得好像龚子棋啊。”

  郑云龙也噗呲一声,接着忽然想起还有镜头在拍,表情收敛许多,很严肃地谴责蔡蔡:你为什么这么说猫。

  怎么能这样,蔡程昱想,说得好像龚子棋仨字儿是什么骂人的话似的,让他听到了不一定怎么叫唤呢。但若无意外龚子棋不可能听到他们俩说话,于是蔡程昱向猫诚挚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后来杂志印出来,里头有张大跨页,用的就是他们俩坐沙发看猫这张图,摄影师毕竟专业,抓拍比较到位,取的正是他们努力憋笑那个瞬间。能想出西装男子配名猫这个点子的策划多半是个天才,画面中郑云龙居右侧,上身挺得笔直,把猫朝着他举起来,表情严肃到悲痛;蔡程昱戏更过,紧抿着嘴巴跟猫对视,双手交叠放自己腿上,是死活不肯碰猫一下的架势。他二位两脸阴沉,穿得又正,抱猫宛如抱新生儿,脚边又环绕许多猫,仿佛黑手党高层成员对于继承人话题进行密谈,热评第一是这么写的:“蔡,夫人生了,是个男球。”

  热评第二是张超自己P的表情包,往猫屁股底下添了一行字:“弱小 可怜 无助  但能跟龙哥和蔡蔡同框”。

  龚子棋没有评论,他点了个赞。蔡程昱看了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:我 赞 我 自 己。

  当晚便遭了报应。他做一个梦,梦里是和他俩同框那只斯芬克斯,老大一张猫脸与他贴面,跟怨灵似的往前爬,一边爬一边操着满口青岛普通话质问:“我孰与城北龚公美?”吓得他爆出很多highC:龚公何能及君也!

  这组图里还包含很多蔡程昱凝视远方若有所思的照片。主要是他自己不怎么撸猫,拍摄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郑云龙怎么吸,很快他开始怀疑大龙哥之所以吸猫吸得流畅根本就因为他俩是同类,人的外壳里内置了一个猫的灵魂。蔡程昱还是个年轻崽,观察世界的角度很刁,善从细节入手,抠一些没有用的点。他注意到郑云龙每次握拳都与旁人不同,是把大拇指包在另四个指头下方藏起来,事实上打人很疼的姿势,看起来却像喵喵拳,实在很猫一个男的。

  他想,也许等我哪天有养宠物的需求了应该跟嘎子哥取取经,毕竟养那么大一个猫还一养养十年,于情于理都比普通人要牛逼。

  

  郑云龙观察他,孩子太安静了,很反常,跟猫无半点儿互动。他放下猫走向蔡程昱,询问:我记得你之前对小动物不抵触的啊?

  小蔡摇头,说咩啊,我很喜欢猫的啦,但我实在不敢乱抱,我就看着,看着它们自己玩也很开心。

  此话说得半个字都不掺假。蔡程昱确实是一爱猫的孩子,同时也是吸猫苦手,这两点完全不冲突。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,他乐意看猫那些个奇妙的动态,洗脸闭眼伸懒腰,都可爱,都盯着瞧,跟个痴汉一样的。但他抱猫抱不明白,因为怕,他怕碰触一切过分鲜活的生命,过年他妈妈叫他帮忙捞个鱼他都不敢捞,因为不喜欢那种活鱼在手里扭动的感觉。蔡程昱天天给自己洗脑:庄稼是人家的好,猫也是人家的好,别人的猫都是好猫,自己养没意思没意思,我最理智。龚子棋跟他就很不一样,龚子棋也热爱动物,尤其喜欢狗,大小都喜欢,他表达爱的方式就是自己去养,养了条黑的拉布拉多。那条狗蔡程昱见过,甚至上手撸过,也就止步于此。他觉得养猫者比养狗者勇敢,在他观念里猫更像暂住客而狗是家庭成员,养猫就要多承担一百倍心碎的风险。但龚子棋显然是不同的,蔡程昱怀疑他哪怕养团儿仙人球都能真情实感当做是自己亲弟弟,龚子棋就有那种敢于去撞南墙并且撞上很多次的勇气。他很希望自己能沾到一点点。

  郑云龙说:“你怕吗?我看你不像怕的样子。”

  “怕,但不是那种怕。”蔡程昱解释,“就是,你让我跟它呆在一起那没问题,让我摸摸我也不怕,就是你一旦让我亲自去一直控制它什么的……或者说,去照看它,我就心里没底,是这种怕。怕我自己弄不好的这种怕。”

  郑云龙可能听明白了,孩子抒发了这么长一通,敢情就想表达“爱是想碰触又收回手”,实在爱的很高级。他自己比较俗,觉得孩子忍着也不是办法,大致分析了一下,认为症结在于猫的不可控性,于是跟蔡程昱说:“你这样,你想撸哪条猫,跟我说,我拿过来抱怀里不让它动,然后你就可以摸了。”

  蔡程昱两眼放光:“我我想要那个布偶!”

  没有办法,因为猫就是很可爱,谁也不能抗拒可可爱爱,当这个东西从只可远观变成了可亵玩焉,你角色转换了,就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越过道德的边境。

  “布偶是吗,布偶不行。”郑云龙和善地说。

  蔡程昱比较遗憾:“怎么说?”

  “这个布偶,我刚才看了一下,”郑云龙说,“双眼皮太大了,非常像阿云嘎,烦。你找个好看的来让我抱。”

  蔡程昱咦的一声,笑得很惶惑。他想起自己谈的初恋女朋友,那时候他们俩恋爱的外在表现就是一起学习吃饭看电影,小蔡时不时地就要提出“咱们俩来秀个恩爱呗”,然后小姑娘点点头,与他摆拍一些造作情侣照,再拿来定时发朋友圈,剩的下回备用。蔡程昱忽然想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,做的都什么事儿,一点不高级,像郑云龙他俩这种随时随地真情流露,毫无防备给你当头一秀才叫高级。想学。

  “嘎子哥不是狗吗?”他说。

  郑云龙疑惑地看着他。蔡程昱解释:“就…很多小姑娘画那个叫,应援图?Q版的,里头嘎子哥是狗你是猫。”

  他龙哥乐了,笑出一嘴碎牙:“对对,我还见过兔子的,哎你能想到吗阿云嘎居然是兔子,那得多大一个……”他停顿片刻,“你别说,我有点想吃兔头现在。”

  蔡程昱绝望地叹气。

  

  

  收工后蔡程昱跟郑云龙一道出去,刚到门口,远远看见阿云嘎站在外头。他便很懂地转头望向郑云龙,对方刚才还很没精神,却在望见阿云嘎的瞬间舒活起来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搡了一把,笑着朝对面走过去,从一个梦里踏进另一个梦里。

  蔡程昱皱着眉头“惹”了一声,紧接着又微笑起来。他按亮屏幕,看见龚子棋给他发的消息:吃饭没有,你饿不饿?我领你吃东西去?

  一只猫从纸箱中探出爪子,叫蔡程昱在夜里九时三十分窥见一点爱情的毛皮。

  他回:你快来!

  后来那期杂志销量好得出奇,蔡程昱将其归功于没有人能抵抗吸猫的魅力。彼时天有点雨,他坐在屋子里一页一页地翻,回忆每一只出镜猫咪的手感。然后龚子棋给他发微信:我出门。

  蔡程昱说这天气你干嘛去?对方回他:我出门寻找你的本体。

  小蔡缓缓打出一个问号。

  “是这样,”龚子棋说,“听说中山西路新开了家猪咖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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